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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2. 為九百元而哭泣

一個人長得美不如長得有人緣,天一道姑的人緣很好,無論走到哪裡,總會吸引很多人靠過來。
自從她搬到鶯歌之後,雖然整天忙著作手工賺錢,卻有很多人自動來找她,給三尊神明上上香或是和她聊些家常。
     「在一個初秋的午後,家裏一樣來了很多人,大家說著說著談到穿著這個話題上 ,我不經意的透露:
      『從前,我常常穿著裙子替人辦事,有一次,才坐到神桌前,
就被罵說:『堂堂是九天玄女的乩身,為何穿著如此隨便!』所以我趕快起身去換上褲裝,從此會再也沒有穿過裙子。』」
「這時阿芳說:
    『我看你每次都穿那幾件衣服,妳是不是沒空或是不知道要到哪裡買,改天我帶你去買幾件新衣好不好?』」
     「我的心裏想:
     『那些衣服很多還是別人給的,我每個月的收入都不夠支出,孩子們學校的午餐費總是一拖再拖的,
怎麼會有多餘的錢為自己買衣服,生吃都不夠了,哪還能曬乾!』」
     「但那是自己的事,何必對著別人叫窮呢?於是客套一下說:
『好啊!』」
「過了幾天後,我心裏正在盤算:
『這個月拿到的工資,把該付的銭扣一扣,所剩應該沒多少了,
因為八月十八九天玄女的聖誕快到了,這些錢剛好用來作為慶祝的費用』」
「就在這個時候,阿芳出現了,硬拉著我說:
『我今天生意不做,特地要來帶妳去買衣服。』」
「這時候我真是不知道該怎麼辦,勉強推辭說:
『能不能改天?』
『不要改天了,就是今天。你看我攤子都休息了,就是誠心誠意的要帶妳去買新衣服。』」
     「她那麼有誠意,我再也不好拒絕,只好說:
     『那等我去拿錢吧!』」
     「我以為她只是帶我去一般的賣場,哪知到了店門口,看了櫥窗裡面的衣服,心裏暗叫:
『糟糕!這裏的衣服看起來都很高級,一定都很貴,我的錢萬一不夠,那豈不很難堪,早知道就不該來。』」
「我眼力還不錯,這正是一家專門賣進口服飾的舶來品店。
老板娘很熱心的一件件介紹,我都表示不喜歡、不適合,而阿芳硬是幫我挑了一件夾克:
『現在進入秋天,穿這件剛好,很配合妳的體型,這件好!』」
「我看了看價錢,價值一千多元,在二十多年前的一千元算是很多了,心裏想:
     『我總共也才帶一千元,已經是我一個月全家的生活費了,如果用來買這件衣服,這個月要怎麼過?』」
     「但是又不好意思一直推辭,於是說:
     『這件不好看,又這麼薄不能擋風,還是不要。』
     『不會啊!妳穿了剛好,很好看,質料要薄才不會笨重,而且又會保暖,騎機車很適合。』」
「老闆娘鼓起生意人的三寸不濫之舌一直遊說,加上阿芳在旁邊鼓吹,還幫我討價還價殺到九百元,我再也不好一直說不,於是硬著頭皮買下。
在回家的路上,心裏可是懊惱到極點,後悔當時為何要話多,今天才會要多花一筆錢。心裏實在越想越捨不得那九百元,
一進到家門,傻傻的抱著衣服坐在椅子上,想著想著就哭起來了。阿鳳以為發生什麼事,趕緊過來問到:
『阿姨!發生什麼事了?妳不是去買衣服嗎,為何會哭呢?』
『衣服是買了,妳看!就是這一件花掉九百元,九百元!
差不多是養一次兵的費用,如果用來初一、十五買水果也是足足有餘,買香的話,可以買多少斤,
再說神明慶典快到了,雖然只是九百元,還是可以買很多東西慶祝的。』
『衣服隨便穿就可以了,我實在捨不得那九百元,早知道狠心一點拒絕就好了,現在真的很後悔,為了自己花那麼多錢。』」
     「阿鳳聽了感覺有點心酸的說:
     『阿姨!這件夾克真的很好看,只有一次,妳難得穿漂亮一點,就不要難過了,錢再賺就有了。
我還沒看過你穿新衣服呢!來!高興一點嘛!』
     『我還是捨不得,這樣讓我覺得自己有些自私。』」
      以後,她只要看到這件衣服,就會想到那九百元。
有人說一塊錢可以逼死一個英雄好漢,難怪天一要為九百元哭泣了。